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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周刊·专栏 | 霜事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8-12-22 16:49:09 责编: 徐文娟
张建春,作家,出版有《边缘行走》《未修剪的村庄》《一朵故乡的野花》等散文、诗歌集,现居肥西。

秋天怀揣着的小九九,被霜暴露了,天下有事,寒冷第一。

白露为霜,衰草白了一片。霜和雪同时出现,往往会在暮秋,树上还有几羽黄叶,像是会飞的花。待这花飞尽,冬天到了。霜是寒冷的前奏,冷在路上,躲都躲不掉。

过去,农家的霜总是下在屋顶,草搭的屋顶被霜染了,闪着白光。农家人起得早,野外走一遭,眉毛胡子就会被霜濡湿,成了白眉大侠,有这样烙记的人肯定是个勤快人。

早起,是农家孩子必备的素养。下霜的早晨,冷得伸不出手,田埂上的草被霜打酥了,脚踩上可听到嘎巴嘎巴声,孩子喜欢听,当音乐、天籁之音。

晚稻还在田里,霜不客气,将自己强加在稻穗上,让稻粒改了颜色。一早,勤快的人就在田埂上转,霜事没让激动的心情降温。早、中、晚三季稻,田不闲,人不闲,田累,人也累,只有此时才略略松口气。有经验的人开始挖缺放水,把田水放干了,好下地开镰。

选个霜重天开镰,等太阳出来,霜化雾气时,镰刀一舞,“嚓嚓”的声音似嘈杂的雨点,密密仄仄里,稻子倒伏一大片。霜天必是晴天,收下的稻子少受罪。头天夜晚,月光娆娆,天地朗亮,到了下半夜下霜了,月色反而清明。农人透过窗户看月,不为欣赏,单为判断霜的轻重。

秋雾凉风,凉风后是霜。霜重叶愈红。农人的诗意,存在植物的心跳里。比如,霜打茄子,是蔫了的象征。霜韭菜却是香的,裹了秋辣椒腌制,金不换。还有霜打后的白菜、萝卜,甜丝丝的。这是农家的诗情,不输“枫叶红于二月花”。

在农村长大,对霜和雪的印象深,重霜似雪,几乎可捧起。记忆里,农家的土狗也喜欢霜天,顶着霜花在田野乱蹿,有说法叫雪天的狗撒欢,实际上霜天的狗更欢,或许霜天里野兔反应迟钝,撵起来容易得手。我们也如土狗,冷对我们真不算什么,一大早出门,赶着鹅鸭,追着太阳走,霜天草籽足,割了的晚稻田,遗下不少稻粒,鹅鸭们高兴,头不抬,把厚厚的霜也当作美食吞下。

因霜愁苦还是多的,霜前冷,雪后寒,寒冷应是人间第一大苦,小时不觉,反而是长大了,对霜有了不成名的反感。悲秋似乎就是从霜开始的,霜降万物凋零,何况还有两鬓如霜的比喻,有冷有凄凉,有说不出的滋味。再者霜暧昧,不像雪,能让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霜零零星星,落在草尖,轻浮,如同一个没有骨气的附庸者。

今夜月好,下霜天还有些日子,推窗望月,听到桂花滴落,看柿子红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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