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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周刊·阅读 | 满天星光,人生何如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9-01-14 16:33:07 责编: 徐文娟


夜读萧红,她在小说里写:满天星光,满屋月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

萧红没有用问号收束,用的是句号。原本谈不上诘问的,只能自己悲伤给自己听。这女子在短暂的一生中,纵然尝尽人世的悲苦哀凉,下起笔来,却也冷静从容。

她的眼界高,置身那样混乱的年代,一直不为意识形态所左右,写自己认为值得写的一切。多少年过去,浊浪淘沙,她的昔日友好,如今一个个地成了“古人”,唯有她历久愈新,永远光芒四射。她天生就是写小说的胚子,把呼兰河街上的一个大水坑,描叙得如此神奇,是抽离的,冷淡的,一点点地描摹,犹如一个顽皮孩子,看着众生在水坑前尴尬辗转,都是引车卖浆者,贫苦的人,赶大车的人,卖豆腐的人。

说起贫苦者,没有人有萧红那么垂怜他们,一字一句里饱含爱意,是广大的慈悲一点点地分布。一个平凡人家,想吃一块豆腐都得忍住,实在忍不了,撂下一句狠话:“不过了,买一块豆腐吃去!”萧红在后面添几句:“这‘不过了’三个字,用旧的语言来翻译,就是毁家纡难的意思;用现代的话来说,就是:‘我破产了!’”无比淘气灵性,又老成持重的写法,值得怜惜。贫苦之人,吃一块豆腐,都要下这样大的狠心……往深处读,是字字血泪。她以如此俏皮的语言去点一点,功底何其深厚。

这样好的文笔,每一个字,每一个句子,都是那么平凡,为什么她把它们这么随意地一组合,则发出了这样奇异的光彩,叫人如此难舍?难怪鲁迅那么爱惜她——这世间不可多得的。

重读汪曾祺,爱不释手。每一次重读,总有新意。他的东西为什么好?因为古拙。一个卖馄饨的老人,他挑的担子都是楠木制的,精巧,耐用,整天挑着这副担子走街串户,别提多有古意。

汪老头的这一副文字的担子,可真有来历。现今作家,最缺乏古意,唯有一身的匪气,戾气。

蒋勋的气息也好,都是一脉承担下来的。听他讲杜甫讲红楼。听了五六年,听坏了两只小录音机。我们每天早晨,刷牙的时候开始听,一直至早餐结束,成了惯性。杜甫、李白、沈从文……一段段地听。这也是一份氤氲吧。起先,原本想着给孩子以古诗词启蒙,未曾想,将我这个做大人的也听得入迷,会在心里自忖,我的对于古诗词的理解到了哪一个层次,这么着,眼界皆出。写作,可反衬出一个人的心性;读书,亦如是。

古诗词是永恒的好。这种好,对于不同知识背景的人,有着不同的投射。蒋勋的眼界、高度,自是开阔,令人瞬间“补了差价”,久而久之,你的眼界便会被提升。蒋勋讲王维也讲得好,这样的好,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得到的,应该庆幸,感恩。中国的文字延续几千年,其间承载的东西太多了,然后我们学会一点点地剔除,还原,回到本质,慢慢地,走向天心月明,走向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……

热爱文学的,近乎于荒凉一派。最后,什么也没有被拥有,可是,我们的心里应有尽有。(钱红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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