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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周刊·大家写岳西|岳西纪行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9-01-24 11:22:35 责编: 徐文娟

◇黄复彩 (中国作协会员)

“明堂五老”记

明堂山有帝王之气,有山野匪气,也有文人之气。就是这样一座山,汉武帝来过,陈玉成来过,刘伯承,还有明末的一位什么王也来过,一代代英雄豪杰来了,又去了;去了,复来。现在,我们来了,我们来了又去,当然还会再来。历史就是这样,看似厚厚的一册,说的却是差不多的人物,演绎的却是差不多的故事。

我这是第二次到明堂山了。是在十几年前,也是这样的季节,也是这样的天气,那时还没有索道,我们在一片大雾中沿着山道一路攀爬,汗水裹着雨水,一路骂着想骂的人,说着想说的话,不亦快哉。是夜,宿明堂山庄,浑身酸痛,躺在床上看一场世界杯赛,直达天明。早饭后干脆下起雨来,不得不钻进车内,打道回府。而下到公路上,却是云开雾散,一回眸,远处一峰耸立,晨光涂抹在明堂山顶,恰如一顶金红的冕旒——明堂山果然有帝王之气,有凡人所不能领略之美处,可惜我却要走了。那时想,明堂山,我还是要来的,只是,一定要选一个上好的季节,上好的日子。

现在,果然就来了,这是戊戌年冬,一年将尽时。只是,依然是这样的天气,阴冷而潮湿,似雨而非雨。而当我们钻进缆车,漫天大雾将我们,连同明堂山皆裹在一片迷茫之中,眼前只有湿滑的山道,只有古松的轮廓剪影一般耸立在混沌的雾气中,当然还有我们这些执意寻找文章的文人们。

最先到达山顶的,却是我们五个年龄最长者:水哥运宪,方兄英文,还有岑杰、春樵及我。水哥称“明堂五老”。

明堂山,到底还是没有看到究竟。下到山下,偎在宾馆松软的沙发上,下意识地拨弄着手机,蓦然间,看到那古松下的“明堂五老”,画面中,雾气模糊了“五老”的身形,模糊了“五老”的面庞,却只有五条鲜红的围巾在雾气中火一般耀眼。

遂想起谁的一句诗:愿你出走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。

司空山记

“山是一尊佛,佛是一座山”,那一年,八十四岁的赵朴老拄着拐杖站在店前河畔,遥看那尊被云雾缭绕着的山峰,发出如此感叹。少小离家去,老大始还乡,半世漂零,阅尽人生的千山万水,于是,在这位禅者的眼里,世上无一人不是佛,无一物不是佛。

前几天与Z君讨论“欢喜”二字。“欢喜”,是佛的至境,“发欢喜心”,是我们清净的心所生发的一种内在的欢愉,是一种不着一物的化境。Z君说,欢喜的最高境界是“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,或曰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。而我则以为,真正的“欢喜”乃是见这世上无一人不生欢喜,见这世上无一物不生欢喜。

只是我做不到,虽然七十岁了,很多时候,我仍有怨,仍有恨,仍有嫉妒之心,只是不再骂人,不再为不相干事与人去嚼口舌,去弄些无味的是非。

我并非第一次来司空山。那一年五月,我与同伴一起来潜岳一带采风,足迹几乎踏遍这一带所有的山峰。那时虽已不再年轻,却仍是踌躇满志。几乎是在一口气间就登上了司空山,站在山顶处那块巨石上,俯瞰远处的沧海桑田,忽然就觉得自己生命的卑微,觉得自己的渺小。我知道,我所站立的地方,二祖慧可来过,诗人李白来过,一代一代的人来过,又去过,唯有这座山亿万年来一直以它不变的姿态坐落在这里,看云卷云舒,看潮起潮落,却从来不说什么。

在那间二祖住过的石屋前,我看到一个一脸菜色的僧人在采摘茶叶,那该是最后一季茶了。而一年前,我曾在九华山的一座寺庙里见过他。他邀我进石屋歇息,喝茶,一整个下午,我们的所说,全是茶叶的话题。

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司空山了,今年,该是第二次了吧。岁末,随一群文人再次来到司空山下,却是历次司空山之行中时间最短的一次。大雾迷漫,细雨霏霏,坐在客堂里,喝了半杯茶,吃了一片水果,很快就出门了。大殿门口,年轻的女作家蹲在地上,面前是一只乖巧的小狗。女作家伸出她写过无数美妙文字的手,轻轻地抚摸着着小狗,小狗摇着尾巴,依偎在她的身旁,就像一个依偎着母亲的孩童。我站在那里,久久地看着他们,看着一人,一狗。狗是佛化的众生,女作家是众生所化之佛。我承认,目睹这一画面,我的心是充满欢喜的,乃至这被浓雾锁笼的司空山,以及山下的每一座房屋,每一棵花草,每一个人,无一不让人生发出无限的欢喜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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