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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周刊 | 过年是种仪式感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9-02-12 10:34:07 责编: 徐文娟

◎荠菜小包子 /文

从小,我就不喜欢过年。

对于过年的记忆是比较荒凉的,我们家好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走动。外婆还在世时,年三十全家会在一起吃个团年饭。我母亲兄弟姐妹五个,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些奇特。有时候好,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吵起来。所以,团年饭的气氛,其实也没多大意思。

小孩子对于过年的期盼,无非是新衣、美食、压岁钱。我们家里向来倡导朴素,也不赞同女孩子打扮,所以新衣这一项,是没有指望了。压岁钱这一项上,我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早就达成了共识:互相都不给彼此的小孩。所以,在外婆去世后,每年都只能指望我的继外婆给我压岁钱,数目是五十,我拿了好些年。

唯一可以期待的,是每年过年,我家会炸肉圆子、做蛋饺、煎熏鱼。大约到了腊月二十五左右,准备工作就开始了。我很爱看我母亲摊蛋皮,一只小小的煤气炉开着小火,金黄的蛋液搅匀放在锅里,取一只圆勺,舀上小半勺蛋液,勺子在小火上滚一滚,蛋皮就做好了。蛋皮里不放作料的,但我总觉得刚出锅的蛋皮特别好吃,哪怕后来包上肉馅做成蛋饺,都没有蛋皮本身好吃。

我家里吃菜崇尚健康环保,一向少油少盐,这也造成了我奇佳的胃口。每年到了过年前,炸肉圆子是件大事:先要买来鲜肉,半肥半瘦为佳。然后,父母一起上阵,将肉手工剁成肉馅。家里其实有台绞肉机,但他们总是固执认为,绞肉机绞出来的肉,做成的圆子没有嚼劲儿。

剁好肉馅只是第一步,肉馅里还要放荸荠、鸡蛋、葱姜和白酒,让馅儿更香。我家通常是从后半晌开始准备,到这些工序全部完成时,也快到了傍晚了。所有的圆子要先经油里面炸过一道,炸至半熟,那也是肉圆子的香气最浓郁的时候。半成品要放在一个搪瓷缸子里,摆进冰箱。每顿吃饭时,数出来十多个,随饭一起蒸熟就好。如今,我一顿饭最多也就吃得三四只,可是据我的母亲说,八岁那年,我竟然一口气吃了14个圆子——大家都惊慌失措,我却没有任何消化不良的迹象。

到了年三十晚上,我们家照例是早早开饭。为什么要早呢?因为吃了饭收拾了碗筷,大人们要看春晚。老母鸡汤是必备的,里面会烫上大白菜、蛋饺和白粉丝。再加上肉圆子、熏鱼、凉拌海蜇、青椒炒猪肚,这就是我家最标准的年夜饭了。

我从小就不看电视,这也意味着,我的年到吃完年夜饭,就可以结束了。吃了饭,父母打开电视看春晚,我百无聊赖地看会儿书,常常不到九点就睡了。到了十二点,照例会被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吵醒。

小时候我家住一楼,冬日里,整整三个月不见阳光。我印象中的每个年都很阴郁。有时候我很不希望放假或者过年,因为不放假,就意味着可以在学校里和朋友们玩,可以在放学后闲逛、去租书看,而那些都比独自坐在家里快乐得多。

婚后有几年,都是去长沙过的年。湖南人情厚重,家里自年三十到初五,天天是人来人往。聚会无非是男人们吃饭喝酒,喝完酒开了火桶打牌;女人们闲聊,要么结伴出去逛街。每年年初二,照例是要去韶山拜一拜的,从长沙过去的车,能一路堵得老长。

天南地北,到最后,不知道什么是自己过年的习俗。

三年前有了小孩子,于是终于过年时哪里也不去,就坐在家里。无须东奔西走,我居然对于过年一事有了兴致起来。早半个月,干果零食就要买起来了;糖心苹果、冰糖橙,耐储存的水果成箱往家搬。如今商业发达物流通畅,其实是没必要囤菜的,但我总要固执地买只羊腿、囤点牛肉、再来点海鲜,似乎只有将冰箱塞得满满的,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。

还特意去买窗花、请人写对联,小孩子的新衣置办起来。鲜花也是要买的,冬日里,成盆的杜鹃和水仙最适合案头清供,烂漫配清雅。成枝的百合又美又香,插上十多日都不败,买上十余枝放在家里,能香透整个年。

过年,其实是一种仪式感。

我成年以后常常做梦,梦里会回到少女时代的那个家。其实,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,但那段岁月终究是无法替代的。它在我的意识深处心心念念,永不相忘。我遗憾自己对于过年的记忆竟如此贫瘠;所以,我特别想让我的孩子知道,过年是件多么快乐的事;有鲜花、有美食、有新衣,还有家人无穷无尽的爱。一年一年,或许,他在数十年后的人生某个片段里,回忆起来,仍是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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