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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地球在流浪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9-02-26 10:06:30 责编: 徐文娟

新的轮回

人类对宇宙的思考和幻想从来没有停止过。

和这一思考相伴生的,是对自身的追问:我们是谁?我们从哪里来?要到哪里去?这同样是一个永恒的命题。

前不久,重新看了一遍霍金的《时间简史》,重温了一些基本的物理学概念,比如正电和负电,比力和反作用力等。这些科学的理论,和中国古老哲学有很多相似之处。

比如说奇点,虫洞。奇点,是时空曲率变成无穷大的点,像宇宙大爆炸的那个点。这个点,在中国,叫做太极,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……中国的阴阳五行说,不就是宇宙大爆炸吗?

按霍金的观点,宇宙是瞬间膨胀的,而且,这个膨胀现在还没有停止,只是膨胀到一定程度,就会停止或转化为其他的时间存在形式。

那么,我们在地球上繁衍生息的这千万年,只不过是宇宙的一瞬,是无穷膨胀的短暂中场,下一次的爆发,将把地球及人类带入另一个新的宇宙轮回。

地球,可能真的会迎来流浪的那一天。

本期策划,我们打开脑洞,将时光推进到数百年后,畅想流浪的地球是什么模样,当陷入灭顶之灾的时候,一切都变得无从把握,但有一点值得相信,那就是,艰难生活在这颗星球的人类,从来没有失去过希望。(祁海群/文

再见,太阳号

地球表面的温度,已经降到了零下75摄氏度。

从前人们热衷于到极寒之地去体验“泼水成冰”,这样的照片被称为网红照片。如今,不需寻找什么“极地”,只要升到地球表面,你随时随地可以体验什么是泼水成冰。

这是地球地下城运营的第115年,地下的人,越来越少。

并不是科技不够发达。事实上,尽管地表的气温在一直下降,恶劣的气候与各种灾变从未停止,但人类地下城的建设已日臻成熟。人们已经熟知往哪里扩建城市,可以避开熔岩和暗河;全息投影技术营造了逼真的天空、森林、草地、河流。人造的晨昏完全符合从前地面上的模式。

一开始,地下城的作用仅仅是避难。可随着人们渐渐意识到,在寻找到新的星球之前可能还会在地下居住数十个世纪,他们开始尽可能地让这种地下生活变得舒适一些。一个世纪里,在每个大陆板块的地下,人们建立了极为繁复的交通网;开凿了新的“旅游胜地”,尽管这大多是全息投影玩的把戏。人们治理暗河,在河道边建立起公园和健身场所,一些餐馆会傍着暗河而建,据说在从前的南美洲地下城,已经有高级餐馆仿造从前的海洋世界,用基因复原出众多曾经生活在亚马逊流域的凶猛鱼类养在暗河里,并用大玻璃隔离开供人观看——人们在尽全力复制往日的生活。

当然,这种生活的成本极为昂贵。在完全模拟自然晨昏的区域,居住者每年所费不菲。在历次灾变中,人类往地下城的迁移中遭受了巨大的损耗,但幸存的人口仍以十亿计。这些人,从前在地面上来自不同的阶层,拥有不同的资源;但到了地下,情况有了微妙的改变。地下城建立之初曾发生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争,可是随着五十年过去,对地下城的开发越来越完备,人们建立了新的国度、新的秩序,也产生了新的阶层。

与地面生活完全不同,过去,生活在亚热带的人们哪怕不工作,也无需担心冻饿,丰富的物产足够支撑他们的生活;但到了地下,一份空气、一口水、一份人造阳光、一份食物,都来之不易。生活,比从前更艰辛了。

富裕的地区拥有人造晨昏、雨水、甚至是雪。来自天穹的阳光虽然是模拟产物,但逼真程度足以帮助身体制造维生素D。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可以在阳光下玩耍,可以感受雨、感受来自秋天的第一缕风;他们可以从一个地下城到另一个地下城旅行。但在一些贫穷的区域,假如离开房屋,就是一片黑暗。为了安全起见,地下城为他们装了路灯;但,也仅此而已。

一百年来,地下城的人一直在变少。

很多女性自愿放弃了生育,尤其是来自“黑暗角落”的人们。长期没有光明让许多人患上了抑郁症。即使在维持着精神健康的人们中,许多人也达成了共识,让在地下生活的悲剧终止在这一代。

有乐观的人们认为,通过鼓励就业、拓展公共空间、为女性发放更多的“阳光券”,人口危机会逐渐得到缓解;但根据小道消息,科学家们已经开始了秘密的人造胚胎计划。

这是地下城第115年。

我出生在地下城,我的父母、祖辈都出生在地下城。终他们一生,也从未去过地表。灾变一开始,人们还热衷于在地表建立各种基地,但随着飓风、海啸、地震、火山爆发、太阳黑子、陨石坠落越来越频繁地来袭,耗费无数资源建立的基地无一幸免。血的教训告诉人们,躲在地下,是唯一的安全之策。

一百多年了,曾经见过地球昔日荣光的人都已死去。人类有了一门新的科学:地表探索。

而我恰好是这个学科的研究者。

过去的人类曾经积累了无数地表资料,可在一次次的灾变中,地球早已面目全非。这个学科的难度在于,在我们费尽千辛万苦修订好资料后,一次新的灾难降临,所有的资料又成了过去式。

但我们无法放弃这一学科,地下城的运转需要资源。我们要找到足够的能源,活下去。

地表探索依赖于地球车进行。每辆地球车都被设计为可正常运行180天,它背负着燃料、探测器与传感器,能在各种恶劣极寒的天气里持续不断地行走,探测水源、矿产资源、寻找可能的生命,并拍摄照片传回地心。地球车就是我们在这颗星球上的眼睛。

我和我的项目组负责的两辆地球车,一辆名叫未来号,一辆名叫太阳号。

我们每天的工作是和地球车建立连接,我们会和车上的队员做个简单的交谈。地球车每天会传回上百张照片以及各种数据,然后我们对这些数据作出分析与判断。未来号曾经为我们找到一个奇迹般的未受污染的淡水湖。而更重要的是,我们需要这些数据来判断地表发生灾变的频次,以及住在地心的人们是否足够安全。

三年前,未来号不幸被一块陨石击中,车里的队员全部罹难。我们最初还想召回它,想尽了所有办法,运行了所有自检程序,都无法让它继续行走。随着燃料耗尽,未来号和我们失去了联系。

但是无人驾驶的太阳号却有着天使般的好运气。它逃脱过泥石流、海啸;躲开过陨石。每辆地球车在出发时都背上了可供使用180天的燃料;但是地球车被设定为,假如能找到足够的阳光把太阳能充电板充满,它就可以继续运行一段时间。也许是得益于它的名字,太阳号总是能在漫长的冬季来临前,把自己的电板充满。

太阳号已经在地表工作了15年。15年,我也从一个刚毕业的学生,变成了一个中年人。

我习惯了每天都有太阳号的日子。

在地表,也并非每天都是愁云惨雾。由于再也没有工业污染,在无风无浪的平静日子里,你能看到如同梦境一样的星空。每当看到太阳号传回来的星空照片,我都觉得,内心无比宁静。

但是这一切,在七个月前变了。

那是一场一百年来都不曾在地表出现的沙尘暴。短短三天时间里,阳光已微弱到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,而太阳号的电板,只有30%的电量了。

我们决定让它进入休眠模式。

对于休眠指令,它回复了一张照片,可是仅仅上传了三分之二就终止了。

“外面很黑,现在,我要休眠了。”

这场史无前例的沙尘暴刮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。整整三个月,我们没有来自地表的消息。

沙尘暴结束了,我们试图唤醒太阳号。

它没有应答。

每天早上,我们都会给它发一条指令:“新聆听计划启动。太阳号,请终止休眠状态。”

“太阳号,这是恢复命令,收到请回答。”

“这是呼叫太阳号的第213天,已送去超过600个恢复命令。太阳号,请终止休眠。”

没有应答。

项目组已经在筹备解散事宜,陪伴太阳号15年的我们,被抽调到其他的小组和部门。我们都知道,它不太可能醒过来了。

很快,就是漫长的地表极冬,如果现在沉睡,它将永远沉睡。

项目组解散那一天,我们给太阳号发了最后一条指令。

“亲爱的太阳号,这是第5475天。在你孤独地行走于地表的那些日日夜夜里,我们始终与你同在。谢谢你,告诉我们曾经家园的真相。再见。”

这一天,是中国传统佳节除夕。我们和太阳号告别,也告别过去十五年的人生。

太阳号最终停下脚步的地方,是曾经的青藏高原。希望会有一天,会有一双人类的手拂去灰尘,让它重见天日。那一天我们将终于能告诉它,人类在这个宇宙的旅程,还将继续,还有无数个开始。(荠菜小包子/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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