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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周刊·本期策划
见缝插针好读书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19-04-22 14:52:25 责编: 徐文娟

一点体面

■ 杨菁菁/文

又到一年“读书日”。

天底下人读书,无外乎两种:一种是功利的,有着明确的目的,比如为了谋生,为了考证,为了升职,这种读书,像古人的科举,学以致用,无可厚非。另一种是无目的,就是读着玩,有读的欲望,有快乐,有满足。

如果用术和道来比喻,“见缝插针”算是术,而从读书中得到自己想要的,才是道。这年头,能静下来心好好读书,真不容易,“道”阻且坚。

人到中年,诸事惶惶,常有身不由己之叹。我曾想,是否该认识一些更为强大坚定的朋友,能在我脆弱之际推我一把?后来意识到,无论多么强大的人,内心都会有不堪与荒疏的一面吧。与其求之于人,不如求之于己。每日予自己能量、予自己知识、予自己新生。阅读里有太庞大的世界,它足以让人支撑起内心,从而滋养人生。我始终认为,不阅读的人生是不够体面的,它意味着你难以刷新自己,更易沉沦在人生重复的泥淖里。

归根到底,再平庸的人生,也要予它以希望,以英雄梦想。


读书是种英雄梦想

 ■ 荠菜小包子/文

我一直很喜欢看书,直到有一次,我异常震惊地发现,我差不多有五个月,没完整看过什么书了。

读书最大的敌人是手机。从前没有智能手机时,上厕所都恨不得看看洗发水的说明书。有了手机之后,好玩的东西太多了。微博刷刷、喜欢的几个博主翻一翻,知乎逛逛、再把新闻扫一遍,随随便便两小时过去了。

手机真的是很好玩。但玩过之后总觉得很空虚,就是那种“不够完整性”,仿佛吃了很多零食,但始终无法真正满足自己。我看手机非常喜欢看长文,最好是七八千字,否则根本不够看。忽然有一天,我真的觉得自己堕落了,为什么不好好看点书呢?

有时候不看书,只是因为没真正拿起一本书。

有段时间我有很多流于形式的会要参加。那段时间我居然读了不少小说,小说这种对阅读场景要求不高的书,实在太适合开会的时候看了,很容易打发时间。一本小说看完,刚好一个会结束,棒呆。

机场和车站如今都有书店,但那些书大多不敢恭维,出门最好还是自带一本。高铁动车要防熊孩子、防那种打电话谈大买卖、以及手机外放的人,隔音耳塞和小说都是最配的了。一些不太艰深的社科类书,也很适合在这种场景下看。

与坐车坐船相比,坐飞机是无与伦比的读书好时光。上飞机手机一关,与外界彻底隔绝。按照飞行时间长短,可以选择书的厚薄度。有几次因为行李位紧张,没能在包里塞上一本书,急得我把飞机上杂志中英文都读了一遍。后来kindle普及,读书就很方便了。但kindle始终还是没有真正读书的感觉。那种纸张的软硬、印刷的质感、书的气息,以及翻到某一页的记忆,kindle是无法给予的。kindle适合读那种超级长的小说,比如《冰与火之歌》《川端康成》《李自成》乃至《哈利波特》。可以一部接一部地读下去。

有段时间我和朋友抱怨,我说微信和微信群把人的时间切割得乱七八糟,而且好像永无停止或休息的时刻,你随时会被打断。人到底是社交媒体的主人还是奴隶?抱怨完之后我觉得是该改变了。到底有没有那么紧急的事必须立刻、随时找到你?之后晚上,在工作完毕之后,我会切出微信,给自己一段安静的时间,无论读上几十还是一百页书,终归是觉得,这一日是不曾荒废的。

书能飞翔,也会鸣叫 

■ 文河/文

年轻时读书,专注,一本一本地读,读一本是一本。读过,会陷入某种情绪里,久久出不来。尤其是陀斯妥耶夫思基的小说,《罪与罚》《白痴》《卡拉玛佐夫兄弟》等。飞流直下,波涛汹涌,会被叙述的洪流席卷而去,甚至会有某种窒息感。我几乎读完陀氏所有的小说。去年年底,在乡下一个村室,我又重读了《卡拉玛佐夫兄弟》,但并没有感受到当初那种强大的冲击性。我变得冷静了。也许,是麻木。

微风若有若无地吹着,苹果花在落,鸟儿啼鸣,黄昏又大又静。读哈代,一个虚构的女人,也会给人一种深刻的慰藉。苔丝,你还好吗?当初,那个诗情满怀、沉默惆怅的少年,曾经深爱过你,如今他已双鬓添白了。而你依然年轻,依然生活在那个新叶满枝的永恒四月。

本雅明说,“书籍和妓女都能被带上床”。这个清澈而敏感的男人,又在意味深长地用隐喻说话了。精神和生理的愉悦感是平等的吗?而拥被卧读的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。冬天,外面飘着雪花。楼下的马路上,行人渐少,行人渐无。偶尔有一辆汽车缓缓驶过,声音也小了。世界仿佛变得空旷了,只有雪花悄悄飘落。半躺在床上,枕头靠着后背,翻几页《聊斋》或《资治通鉴》,很快也就到了睡觉的时间。人世的种种纠葛,爱恨情仇,原来竟然抵不过一次睡眠,一个美梦。所谓人生的大境界,原来就蕴含在吃饭睡觉之中。雪花继续飘落,越积越厚,楼顶,路面,长青树丛,慢慢,整个世界都变白了。

如今读书,喜欢齐头并进,三本,四本,五本,六本,读读这本,读读那本。有的半途而废,也许永远不会再去碰它了。有的慢慢读完了。有的断而复续,续而复断,继续几年,居然才读完。能让人一口气读完的书,不容易遇到了。但也有,比如前段时间,读莫言的《生死疲劳》,就重新找到了久违的阅读快感。我承认,我至今没能读完《白鲸》《神曲》《荷马史诗》等。可以勉强去爱一个女人,但无法勉强去爱一本书。

如果说阅读也是一种精神生活的话,那么它的本质就是自由。人有说话的权力,也有沉默的权力。人可以变得广阔,无边无际,也可以变得低小,像一粒尘埃,穿过针眼。单一的广阔,不过是另一种狭隘罢了。我反对任何精神限制。我唯一的信仰是思想自由。

春天,我仍然愿意做一个务虚的人,去认真赞美一朵花,而少女们则把凋落的花瓣夹在书页里。生活如此广阔,阳光如此明亮,有些书应该飞翔起来,变成一只只鸟儿,向着无限深蓝的地方飞翔。书应该会鸣叫,而不是像石头一样,一言不发。细雨霏霏的夜晚,书突然安静下来,也可能会变得温柔——一本书变成了一封永远无法抵达某个具体地址的信笺。芭蕉的新叶还没有舒展开来,还在一层层缩卷着,湿漉漉的,一首抒情的小诗就在里面藏着。

有时,会面对着满架书籍发呆,什么也不想读。我知道,这不是书籍的问题,而是我的问题。

书读多了,也会产生文字障,让人“死于句下”。禅宗有极其激烈叛逆的一面,遇佛杀佛,逢祖杀祖。有时,想把所有的书籍从大脑中清除出去。杀死那一部部伟大的著作,杀死那一个个不死者。如此,才能海阔天高,风清云淡。

读书如吃饭 

■ 钱红丽/文

夜里九点,仿佛一个休止符,成了关机的一个节点。人都是没什么制止力可言的,手机若开着,肯定忍不住翻看层出不穷的推文,看完又自责,空虚无度,深觉一天白活了。怎么办?干脆一关了之,爬到床上——看书。坐着看,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。近年腰椎坏了,改为趴着。趴着看书也有好处,方便手上拿一支笔,做做笔记。年岁大了,一本书读下来,三天即忘,写点笔记,也就留住了些东西。好记性不如烂笔头。

每个周末,孩子要去万象城吃一顿探鱼。上午十点,我们美滋滋地出门,探鱼的门还没开。就带孩子逛书店。这样每周朝圣一次的频率,坚持了一两年。驼背水蛇腰地站在巨大的书架前,一看就是数小时。青年时代的小城岁月历历浮现,有事无事,就爱往书店钻,有一回看见比亚兹莱画册,爱不释手,翻定价,比一月工资还高。每次去那家书店,临走时,总要转到美术专柜前,伸手摸摸那本画册……今年春节回小城,开车路过安徽师范大学,惊鸿一瞥里,那家书店尚在,内心五味杂存——可以买得起比亚兹莱画册了,只是,青春不再了。

万象城里许多高端品牌店铺,一串串成千上万的标牌,使一颗热烈的心瞬间冷下来,吃饭也不香了。为了避免对生活产生失望之情,最好的选择去往书店读书。书籍自成另一世界……合上书页,看着门外人来车往的喧嚣热闹,反衬至心上,反而宁静。一旦物欲淡了,则被一份来自精神世界的愉悦占领,连四月的熏风都是温润的。

上班间隙,也能看书——但凡心静,坐哪里都是书房;怕就怕焦灼难安——别人一月奖金上万,你未及两千,心理势必失衡,到头来乱了方寸,一事无成。慢慢地,用读书自动设限自我屏蔽,但凡有空,便看几页书,默默领略一个沉沉静垂的世界。下班时分,处处金光美彩,作为一个“持书慢世”之人,当穿行于天鹅湖畔的树阴里,整个春天都是我的,包括湖水、鸟鸣以及无边无际的风。

喜欢黄昏时分,把饭菜烧好,家人未回的那一小段时光,随便举一本书躺在沙发上,窗外众鸟合唱,斜阳的夕光把房屋涂抹得橘红,犹如天天过节,连沉重肉身也生了一双巨翅,随时可以起飞。一个整天沉浸在书本中的人,自然不会攻于算计,不会在俗世中陷得深,因为还有另一个更加值得爱的世界在召唤。

小孩四五岁前一点也不爱看书,都愁死了,难道基因变异了?直至七八岁,方显出些对于文字的兴趣。学校有许多公益性兴趣班,唯一给他报了小古文班,每周五放学后一节课。这一年,我也抽空把他的两册小古文课本认真学习了一遍,所领略到的古文之美,难于言表。孩子不解:你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学我们的课本?我告诉他:读书就是不让自己懈怠下来,这样对世界就会永远充满好奇心。他懵懂地点点头。等他长大,也许会懂——比起物质世界,浩瀚的精神世界更值得一个人去追求。

你说,读这些书有什么用呢?

可是,我们天天吃饭,又有什么用呢?

那些私密而自我的阅读空间 

■ 陆小鹿/文

日本导演是枝裕和说小时候经常会在房间一角挂起床单当作布帘,躲在里面看书。他最喜欢的阅读场所,是用雪堆的雪洞。那时候的积雪厚实,不容易融化,置身雪洞寂静而苍茫的空间,可以获得彻底的孤独,孤独而自我的阅读,是一种私密的心理满足。

是枝裕和挺会玩的,雪洞阅读,听起来浪漫又美好。一个好的阅读场所,确实有助于提高阅读效率,营造好的心境。

小时候的我,喜欢夏夜躲在蚊帐里看小人书。一方蚊帐,隔出一个清静的世界,哪怕日光灯不够亮,手中拿的是一本早已翻烂的小人书,仍能读得有滋有味。安静、无人干扰,蚊帐里的床铺就是一个小型庇护所,创造出一个无忧无虑的自由世界。

现在,我大片的阅读时光,是在飞机和高铁上度过的。每次出行,都会挑一本书。在白云之上,蓝天之中,放下飞机上的小搁板,打开头顶上的阅读灯,问空姐要一杯热茶,一个有氛围的阅读空间就营造出来了。尽管非常狭小,用来读书已经足够。

一点灯光、一杯茶、一本书,足以收获小小的幸福。假如飞个小长途,在飞机上则完全可以读完一本书。

高铁也是不错的阅读场所。拜“硬币不倒”的技术所赐,高铁的平稳度已经可以比拟平地。最好坐在窗边,不会受到去洗手间的游客走动的干扰。读累了,视线自书本中抬起,看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,让眼睛得到舒缓,是不错的调节方式。我喜欢在飞机和高铁上阅读,主要原因还在于有一段不太短的能与自己静静相处的时光。

最近,读了一本书《阅读的女人》。书里介绍了不少油画,画中的主题都围绕着阅读中的女人,很多场所也令人神往——

花园阅读。一个女子,身着白色长裙,坐在花园躺椅上读报。此时,玫瑰盛开,绿草葱郁,女子面容恬静地坐在花树下,享受着这阳光下户外阅读的片刻悠闲。

壁炉旁阅读。一位女孩,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读书。她弓着身子,读得入神,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姿势了,身外的世界仿佛也统统与她无关了。如此沉浸,让人羡慕。许多人抱怨,不是不想读书,而是读不进书。当然,不排除有专门找嘈杂喧嚣之地锻炼自己读书意志者,然而,读不进书,也并非全是心乱的结果,大多数人恐怕还得计较看书的小环境。能让人沉浸的阅读,总有一个让身心舒适的理想氛围,心安静了,自能收获一份宁馨的阅读。

厨房阅读。一位家庭主妇,辛苦操持完家务后,忙里偷闲,坐在厨房里读书,借阅读来放松一下身心。前一分钟,她可能还站在锅前;后一分钟,身份转换,她成了阅读中的女人。事实上,阅读是最便宜最简单的娱乐活动,只要愿意,随时随地,可以自我打造出一个只与书本为伍的世界,除了或精致或毛糙的书页本身,甚至都不需要一件多余道具。

摄影棚阅读。一个金发性感女郎,在等待玛格南图片社摄影师为她拍照时,捧起一本厚厚的书,认真地读了起来。等到摄影师装好底片,准备为她开拍时,她仍然低着头,沉浸在书里面。摄影师顺势拍下她阅读的样子。这个连工作间隙都不忘读书的金发女郎是谁呢?原来她是玛丽莲·梦露,而她手中捧着的那本书,名叫《尤利西斯》。这张照片,改观了我对玛丽莲·梦露的既有看法,喜欢阅读的女人是聪慧的,她们找到了通往内心宁静的秘密武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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