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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风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日报 2019-10-30 10:28:54 责编: 徐文娟

又是一年秋风凉,天晴得格外响亮。我回到久别的故乡,坐在老屋里,听外面的风。很大的风,呼呼地刮着,越过屋顶,穿过田野,钻入松林,犹如乡间小兽,游走在山野田园。呜呜呜、噢噢噢、呦呦呦……这风声仿佛儿时伙伴的呼唤,一声接着一声,一声长过一声,令人终身难忘。

这是故乡的风。风,哪里都有,可是故乡的风与别处不同。故乡的风,是熟悉的、亲切的,像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——你对他知根知底,他对你也了如指掌。风远远地来了,还没到身边,你就知道他从哪里来、要到哪里去,他见过哪些人、听过哪些事、走过哪些路。风穿过你,也捎带着你的消息,告诉远方的人。如果有你熟识的人,便会知道,你也在风中。

故乡的风是我的朋友。18岁那年,一个秋天的清晨,我迎着风踏上汽车,去外地读大学。故乡的风依依不舍,吹动我的衣襟,送了一程又一程。从此,我背井离乡,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,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。这些年出门在外,我遇到各种各样的风,但都素不相识,好像一个个路人。

想家的时候,我常常想起故乡的风,耳畔回响着《一剪梅》的歌声:“雪花飘飘,北风萧萧,天地一片苍茫……”小时候,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刮北风的日子。呼啸的北风摇动整个乡村,从一棵树到一个人,从一座房到一条河,都在随风舞动。孩子们像一群小鸟,被风吹得乱跑,一会儿吹散开,一会儿又叽叽喳喳聚拢来,他们的笑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。风挥舞着大扫帚,扫着乡间的土路,扫着空旷的田野,尘土在空中飞扬,一时间天昏地暗。孩子们躲到背风的地方,继续他们的游戏。夜幕降临,风终于停了,孩子们各回各家,全世界都安静下来。夜半时分,风又来了,像神话里的巨人踩在屋顶上,发出令人恐怖的响声:轰隆-咣当-咔嚓-哗啦……风大了,世界小了。我们蜷在被窝里,听着外面的风声,久久不能入睡。故乡的风就像我们的童年,没日没夜地玩,没大没小地闹,无法无天地野。

我们在外面碰到的风,来无影去无踪。可是,故乡的风,你能看得见它的颜色。早春的时候,风是鹅黄浅绿的,你看它一路吹过去,就把田野里淡淡地抹了一层轻纱似的绿。春风的手脚极轻极柔,涂抹的颜色极浅极淡,只留下极其细微的痕迹,不熟悉的人是很难发现的。渐渐地,风变成葱绿可人的,变成青翠欲滴的,变成一碧千里的,变成五彩缤纷的:粉红、雪白、淡蓝、浅紫、金黄……每一种颜色都藏着风的影子。夏天的风是火红的,不论什么颜色都有火一样的灵魂,绿就绿得耀眼,红就红得火辣,蓝就蓝得滚烫……到秋天,风的底子由红变黄,浩浩荡荡地吹着,一直吹得满地金光灿灿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金黄的风从田野里撤退了,从枝头上凋落了,从小河中流走了。银白的风来了,先是朦朦胧胧的,如同一层薄薄的霜;后来就变得清清亮亮的,你呵一口气就能看见它。银白的风,从北方带来寒流,从天上吹来雪花,天上地下银装素裹。雪悄悄融化,日影缓缓移动,风从北向东偏移,风又泛起了绿意。风中传来一阵阵鞭炮声,宣告新的一年开始了。

风一年年吹过,吹走了我的青春,吹走了当年伙伴。如今,我回来了,风还是故乡的风,我已不是当年的我。忽然想到诗人穆旦有一首诗,其中几句话犹如一阵旋风,倏地把我的心卷走了:“风向东吹,风向南吹,风在低矮的小街上旋转,木格的窗子堆着沙土,我们在泥草的屋顶下安眠……风这样大,岁月这样悠久……”

故乡的风这样大,漂泊的岁月这样悠久。不论你走多远,只要回到故乡,都有风在等你。(吴林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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