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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头的乡路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日报 2019-11-29 10:21:19 责编: 徐文娟

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正上小学,从村庄到学校,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。路是一条通往106国道的沙土路,宽一米有余,路上有一座30多米长的小木桥,走上去颤颤悠悠、嘎吱作响,让人心里发紧。桥下却流水清幽,水中还有一些长着红鳍的小鱼儿,扒在桥上看水里的鱼,也别有一番趣味。记忆中,遇到夏季暴雨,山上发大水,木桥墩多半会被冲垮。桥一垮,上学就成了难题。

从家去学校,沿路有一条灌溉用的沟渠,水中有小鱼小虾,沟边的石缝中或草丛里,有壁虎、田鼠之类的小爬行动物的身影,还能看到蝴蝶、蜻蜓、蚱蜢等欢飞雀跃。在年幼的我们眼中,这条路是那么宽那么长,于是晴好天气时便抄近路,从这条沙土路拐到长满杂草的窄窄田埂上,从学校后门悄悄溜进教室。烂漫童趣,洒满那一路。

上小学高年级时,我已八九岁,算得上大孩子了。一到周末或寒暑假,就与兄长一起忙着随父亲去打石方铺公路。天不亮就得起床,带上角锄、钉耙、铁锤、扁担等,在村前小河沙洲里翻找石头,用铁锤敲打成核桃大小,再耙入簸箕,挑到公路上,最后码成梯形石方,让“公家人”来测量。这样,一家人每天可以挣上几毛钱,或用来购置灯油等日用品,或交学费,有时还给我买些小人书等。活儿虽然又累又苦,但总算是个经济来源。也正是从那段跟随父亲打石铺路挣零用钱的经历开始,我最初对路有了感情。

另有一条路,是从村子通往白羊山的。白羊山虽无奇峰险隘,却不失俊俏秀美,站在家门口就可望见它逶迤连绵的身影——蓝天白云下,它的清朗可以入怀;风生雾起时,它的姿容如梦似幻。白羊山位于崇阳路口铺东北8.2公里处,主峰海拔778米。记忆中,山脚下有两个偏远的村落——刘家垅和菖蒲坑。山脚下有碧波荡漾的红石水库,库水流入红石河,像一条飘动的裙带,在村落间潺潺流过,驿动着飒飒生机。

那时候,农业学大寨活动正如火如荼,在远山开荒种庄稼是常见事儿。大人们背着干粮,天不亮就出发。小孩子们紧赶慢赶跟在后头,一路翻山越岭,走在茅草遮掩的羊肠小道上。终于爬到半山腰时,常常已是日上三竿。山上乱石嶙峋,杂木掩映,跳上一块大岩石放眼望去,那才真有“一览众山小”的味道呢!只是,一旦途中遇天气突变,就算备有蓑衣草帽,也免不了一身泥,狼狈不堪之状可想而知。

八十年代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村子,乡亲们也转変了思路。白羊山上的庄稼虽少了,但果园却不断扩大,长茅草的地方全栽上果树。果树还小的时候,间或还栽上了成片成片的玉米……

“要想富,先通路”。村干部带头走出去,四方求援,募集资金,挖掘机很快开到了山路上,村里又组织了一大批劳动力参与修路,拓宽、平整、夯实……,一条簇新而宽敞的新山路出现在乡亲们的生活中。虽然还是砂石黄土路,但也算是通途了,足够让大伙儿将新鲜水果、玉米和其他土特产等运到山外销售。家庭收入增长了,日子好过了,乡亲们对生活的信心也更足了。从泥草房,到砖瓦房,再到钢筋水泥结构的平顶房,最后又到花样翻新的小楼房,山村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。此后,我每年“清明”回家,也不再因难走的山路而头疼了。

进入二十一世纪,这条乡村道路又被纳入政府公路改造规划。没过几年,土路变成厚实的水泥路,路两侧加上绿色护栏,险峻处还埋上了结实的水泥墩子。退耕还林也在悄然进行,路两旁坡地上,是成片成片的高大树木。童年记忆里那条荒草掩映、崎岖坎坷、泥泞蜿蜒的乡间小道,不知不觉就成了眼前这条宽阔敞亮、绿树成荫的乡村公路。

靠着勤奋和头脑活络先富起来的村民陈九,最先从逼仄的菖蒲坑举家迁到国道旁,盖起了三层楼,前店后院,羡煞了乡亲们。于是,开始不断有村民把家搬到国道旁,一栋栋小楼拔地而起,这里俨然成了个小集镇,学校、医务室、小餐馆、菜市、理发店、党员群众活动室等样样俱全。一到晚上,村委会前面的空场子上,聚满了爱跳广场舞的大婶大妈们。遇到哪家有喜事,还会请来县里的剧团,搭台演上几场,乡亲们闲暇时的生活可谓是有声有色。

四十年的光阴里,家乡的山路始终萦绕在我心头,蜿蜒在我的生命里。这是一条洒满亲情乡情的路,更是一条被新时代赋予了使命的路。这条路,见证了时代发展和历史进步。最早迁家的陈九说:“如果不是这条路,我一大家子可能还窝在偏远的菖蒲坑里,只能图个吃饱穿暖,又哪来的好日子可言?这都得感谢党和政府,感谢这些年来不断出台的惠农利农扶农好政策!”

现如今,路网相通,村庄相连,乡村水泥路很多早已“升级”成宽阔溜光的柏油路,乡村发展变化今非昔比。我相信,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簇新的路,它连系着血浓于水的亲情,寄寓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这条路,无论长短,一旦走过,便会在日月轮回里萦绕一世,感念一生。(程应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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