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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桃夺目红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20-01-14 14:39:59 责编: 徐文娟

■冯杰,著名作家,著有《冬天里的童话》《一窗晚雪》,现居郑州

凤仙花,还有一个小名,“小桃红”,像个乡下女孩名。姥姥、母亲,故乡的女人,她们在生命里都栽种过。植在瓷盆中,旧碗里,或乡村闲置不用的木马槽、石猪槽。花的位置多固定在墙头、影壁墙或糊满绵纸剪花的窗下。

我们那里生长的凤仙花,出场的颜色有雪白、粉红、紫红、深红、桃红。母亲说过,还有一种淡蓝的。我终没见过。

在北中原,乡村凤仙花除了悦目,还有赏心。最大的用处属于“乡村的化妆工具”,可以包红指甲。在那个贫朴的乡村年代。在一个个乡村少女梦中。

我姥姥是这样教姐姐包指甲的:

采择盛期最鲜艳的花朵,放在酒盅里捣成浓浆。最好加上一捏白矾,这样可以不褪色。揉一团放上需染的指甲盖上,待稳定后,再掐几叶菜架上现成的鲜梅豆叶子,裹好,缠上细线。一时,十个手指或十个脚指都萌着绿叶子。

最佳的染甲时间应该是黄昏后。那时大家不再走动,睡前须将手指或脚指露在单子外,免得碰掉。一夜之后,指甲在黎明前就红了。指甲是学着曙光的样子来的。

它的果实是小布袋般的形状,一袋一袋,悬在风中摇晃,只有偶尔从下面路过的天牛、瓢虫之类的昆虫,能听到里面装满的是甚么声音。

果实开始由绿变黄。忽然,有一天不打招呼,在瞬间炸开。果瓣弹裂卷曲,种子弹出,悄没声地散落一地。这守不住的举动让它在乡村又落下另一个小名——“急性子”。耐不住性子呀,仿佛急急等着出嫁似地跳出闺房。这种结果让我得去数籽而拾。褐色的。一、二、三、四。一颗颗光泽新鲜,像那时夏天,上小学时带的一包一包防中暑的“人丹”。

这时的时间大概是九月。秋风乍起。

我母亲在生前还给我说过一个偏方:用透骨草(也就是凤仙花)的全棵搓揉熏洗,可治关节风湿痛。那年夏天她还有这病。我就着意,留下了许多棵凤仙花的全草。

母亲生前,每年在院里都要播种许多时令花草,其中一种就有小桃红。如今,天上人间,恍然隔世。

那个年代,北中原故乡有多少女人是同这种小小的红花一起生长的?我不知道。

她们花开,花落,梦想,梦落。由少女长成母亲。最后,一棵棵也成小桃红的魂了,红红的遗落大地,在我的北中原。

“女人花,消失在红尘中,女人花,转眼已成空”。多少年后,在一个城市的暮晚,我坐在风中,听到梅艳芳这样唱。我听着,觉得有一点像是说我北中原故乡的凤仙花们。她们的小名都叫桃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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