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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策划·立秋寻凉
去草原纳凉
来源: 安徽商报·橙周刊 2020-08-10 16:11:32 责编: 徐文娟

去草原,总是雨,仿佛雨是草原的赠品。雨将草原洗涤得干干净净,即使是鼠类挖出的土包,也蒙一层黑亮油光。雨同时将草原上的气温降低,湿漉漉、冷飕飕一如深秋。我只好将薄的羽绒服穿上,将风雪帽戴紧。裹得厚厚的人站在草原上,有些不好意思,你看草原上的小虫子,从来不穿羽绒服。这时节,羊牛们眨着大眼睛,没心没肺地走到遥远的夏季牧场去逍遥了。牧人勤勤恳恳,将它们归来后要用餐的草场用铁丝网围起来。网围栏于是成为一道分界线,植物们界内界外不敢乱跑。

趴下,四肢贴到地面,从网围栏下钻进去,眼前草原瞬时繁花一片。这些开花的植物们似也遵循“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”的陈规陋习,大都各自为营,互不混淆。香青簇拥,白花堆雪。跑几步,香青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唐松草。唐松草楚楚文弱,白色花瓣纤细成丝,一缕风过,颤颤巍巍地摇曳。稍远处,马先蒿将一面山坡染成浅紫。小叶柴胡举起黄花,有一种苜蓿,矮小得几乎不像苜蓿,它也开黄花,花瓣上点一颗黑痣。秦艽和龙胆偶尔一两株。秦艽是慢性子,只有花苞不见花,达乌里龙胆的花瓣蓝成深渊。还有一种开浅紫色花的黄耆,仿佛野豌豆,却没有野豌豆虎虎生气。花一直开,一直蔓延。花之外,是拂过脚踝的牧草,百灵和小云雀的窠藏在那里,举步需小心翼翼。

雨后的蘑菇争着抢着钻出来,不钻不痛快似的。多是可食的那种,白色,菌盖尚未打开,菌柄粗壮,握在手中,肉乎乎,肥美至极。草原上的黄蘑菇名贵,用酥油烤食,美味,但不是每片草原都可以寻到。狗尿苔是一种毒菇,浅褐色,菌柄高瘦,是蘑菇里的豆芽菜。不熟悉的,多是毒菇,有一种蘑菇菌皱呈粉色,粉嫩粉嫩,还有裙袂样的菌环,看上去不怀好意。另一种,菌盖飞碟般撑开,边缘浅黄,足有一个手掌大。蘑菇们在草地上呈圆环状生长,发现一枚,绕一圈,都是,围观的群众一样,如果采摘,可一网兜尽。

马勃菌也钻出来。马勃最初纯白色,圆球状,外包花纹细碎,几何形,与蘑菇没什么区别。如果摘一枚掰开,尚未成熟的孢子肉质,据说可以炒着吃。马勃成熟时,颜色变作深褐,外包纸质,捏住稍用劲,粉末状孢子从顶端小孔喷出,会呛人一个阿嚏。

站在草原远眺,天际青山,烟云渺邈。草原上的天和地成比例,草原有多辽阔,天便有多宽广,不像城市里,天空只是仰头时看见的一块补丁。雨天,草原上的云吸饱了水,絮一般胀大开来,天空盛不下,只好向地面挤压。大地可怜兮兮,退无可退,只好缩成一线。我以为站得再高些,到稍远处的高坡上,即可触到垂下的云翼。便跑,跑过去,发现高度没变,还要跑。望山跑死马,这是前人的经验,得吸取,于是止步。

一天的云,仿佛电影《美国往事》里的那首黛博拉主题曲,全是回忆。连绵的,翻卷的,无止境的,兵团一样的,洪水一样的回忆,直将一个老去的人,回忆得波涛汹涌,却又缄默寂静。

原本想要看看土拨鼠的,看它们穿着皮袄,端坐在洞门口,“仿佛与这个世界交情不错。(罗伯特·弗罗斯特)”可惜没见到。它们去了哪里呢,难不成也像诗里写的那样:“我们要略施一点诡计/暂不露头,也不出去/不找东西吃也不找水喝/趁此机会好好思索。”

不久之后,草原和天空将会分开来,蓝色的天空往高处逃逸,只有云留下。云不好意思接近草原,也不好意思接近天空,就那样悬在半空,不高不低。秋天的草原,红衰翠减,然而草原还是那样寥廓,一览无余的秋草黄,那些起伏的山坡,依旧如夏日闪烁光泽。秋天的羊牛归来,它们毛色鲜亮,心思纯如。(李万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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