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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檎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商报 2021-02-02 15:59:39 责编: 徐文娟

再没有将花檎系在纽扣上穿村而过的机会了。事情如果记得真切,回望时,比身在其中还要完美。过去的事情,因为原谅和时时回味,多一层油脂般的温情。我们将花檎系在胸前,除去炫耀,还有一点是舍不得吃掉。那些阳光明净青稞成熟的中秋节,我们就那样系着花檎,走出有着裂纹的木门,走过秋菊绽放的园子,走过弥漫节日气氛却又廖寂的村庄,像走在老旧的电影里,值得一再提起。

这种苹果属的被我们称为花檎的果子,不知学名为何。有段时间,我认为就是沙果,沙果在知识词条中容易找寻,说是花红,即林檎。花红和林檎我都不认识,感觉陌生,并且文质彬彬。《本草纲目》说:“林檎,在处有之,树似柰,皆二月开粉红花”,柰,我自然知道,以前曾背诵过咒语一般的“果珍李柰,菜重芥姜”。《本草纲目》又说“此果味甘,能来众禽于林,故有林禽之名”,众禽来林,当是盛况,真想亲眼目睹,奈何始终无缘。有一年,朋友自乐都寄来一箱沙果,说沙果树现在越来越少,集市上不容易见到,需要找寻有树的人家去买。沙果吃起来有天然清香,让人喜悦,但不宜保存,几天之内,果肉沙软,所以吃沙果也就那么一段时日。

有几天,忽然怀疑小时候系在胸前纽扣上的花檎是不是沙果。几番寻思,似乎不是。小时候的花檎经中秋节游街后,没被吃掉的,会偷偷藏起。所谓藏,不过掩耳盗铃,花檎不论藏在什么地方,芬芳四溢,大人们假装不知罢了。藏几天,再拿出来,还是当初的花檎,果皮薄而透亮,果肉爽脆,酸大于甜。后来请教一位朋友,解答说,沙果和花檎尚未在专业书籍中记载,可能是民间叫法,也可能是培育的新品种,沙果可能是花红,因为植物志中只有花红与沙果靠近。朋友还说,沙果椭圆,味甜,质绵,不易保存;花檎圆型,味酸,质硬脆,易保存。

已经很多年不曾见到花檎,现在即便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果子,似乎也不太重要。不过太重要的事情,又找不出多少,譬如此刻,我坐在午后书桌前,阳光在地板上,我敲几个字,吃一粒葡萄,起身喝点水,回复一条微信消息,打开手边的书,读几行,之后到来的时间内,做饭,刷碗,如果夜晚到来得不是太快,还可以到院中看看花草……翻检这所有,如此散漫,没有哪一件事情真正重要到时时提起。

但在那一天,在一个名叫迭尔沟的村庄里,我们坐在一棵不知是沙果还是花檎的树下喝茶。阳光不是很好,大约云朵飞来飞去太快,风依然是穿透千年村庄的风,青山在院墙上隐现,半开的门扉外,是另一些屋檐和院墙,它们因为年代久远,疏于修葺,墙体长满苔藓,檐顶蒿草与秋菊同样旺盛。院中央的果树不大,枝条繁茂,一些下垂的,快要抵到土壤,花已不再,缀满树枝的,是累累红果:乒乓球大小,果皮光洁,色泽红艳,并且这种红晕染均匀,不存在厚此薄彼。

那一时忘记问主人它们到底是沙果还是花檎。即便之后没有答案,也无关紧要。那一刻我关注的,似乎只是在树下的时光,喝一杯茶,看看长在地面的南瓜,飞过花枝的蝴蝶,起身,摸一摸那些挨挨挤挤的小红果:它们没有过往,未来也不存在——起码在我眼里,它们只是此刻的娇红妖娆。

其实奢侈就是这样一回事情。(天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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