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去包河公园散步,走到包公祠,远远吹来荷风的清香,又见香花墩东西水面铺满绿盈盈的荷叶,恰似“荷塘月色”文中的画图,“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,叶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”层层叠叠的荷叶中露出几株鲜红的荷花,荷风少了些湿热,添了点秋凉。再过个把月,荷花凋谢,荷叶零落,便是留得枯荷听雨声了,再见绿荷红莲将是明年六月。
如此花开花谢在包河已经上演了千年。古人描写合肥便有这样的诗句“祠树绕寒流,莲谢水亭秋”“孝肃祠边树森森,清溪流出荷花水”,只是香花墩的荷叶背景略有不同,或是宋朝逶迤的城墙,或是元代古刹的香烟,或是大明包公祠的黑瓦白墙……
我是上世纪60年代来到合肥的。此时合肥城墙已经拆除,绕城十里的护城河大半淤塞,但包河这段水域波光粼粼,可以划船、赏荷。香花墩上的包公祠依然古色苍然,是外地人来合肥必游的景点。但对合肥人来说,包公祠就是一位令人敬仰的邻居。家住四牌楼一带的市民去南门外的机关工厂学校上班,早晚走过香花墩。包公祠和廉泉井便是他们朝夕相见的朋友。包公的传说,包公的事迹,包公的品德如日复一日的晨风暮雨,润物细无声般地滋养影响一代又一代合肥人。
我就读的小学离护城河不远。那里便成了小学生玩耍的乐园。在鱼花塘游泳,去包河河岸摘柳枝编草帽,到旧城墙土墩上挖黄土做驳壳枪……幼时的我,不知道多少次钻进树木繁荫的香花墩、走进农家院落似的包公祠。一尊高大的包公塑像端坐在包公祠正殿中央,左右站立着雄赳赳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,正殿的一角放着龙头铡,虎头铡,狗头铡。正殿还有些碑文,我不曾读过。我只呆呆地看着包公,看着武士,看着铡刀。人会有些恍惚,仿佛人在宋朝。我不敢假设自己是伟大的包公,便想象自己是一位如王朝马汉般的好汉,腰挂弯刀,一身好武艺。奉包公之令,去捉拿残害百姓的贪官奸贼。
少年的梦想烟消云散,一晃半个世纪过去,淤塞的护城河成了美丽的环城公园,包河公园增添了浮庄、包公墓和清风阁。“文革”时期遭到毁坏的包公祠重新修缮,香花墩的西边建造一座九曲石桥供行人往来。每年早春,包河柳树早早发芽吐翠。每年初夏,香花墩绿了荷叶红了莲花。“年轻干部须秉持一心为民的公心,知敬畏、守底线、办实事……”每年有成千上万的干部群众,到首批全国廉政教育基地之一的包公园参观学习,合肥轨道交通1号线的包公园站,卡通形象的“小包公”,用合肥话为乘客宣讲廉洁文化;灯箱、墙贴上的警示标语,提醒年轻人“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”……
时代的洪流起伏跌宕,青山不老,绿水长流,一些东西会长久地留存,比如荷叶田田、清风徐来的包公祠,比如以清为美、以廉为荣的包公文化。从孩提时滋养我的文化基因,在物质生活渐次丰盈的今天,展现厚重价值,那一片源于香花墩、飘自包公祠的千年清风朗月,在新的时代,继续吹拂照耀今人,我尤其感到欣慰。(合肥 朱少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