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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山副刊丨黄梅时节家家雨
来源: 安徽新闻网-安徽日报 2021-06-25 14:35:00 责编: 徐文娟

黄梅时节,在乡间,也就是大概农历的四月天吧,那可是一个无比忙碌的季节。乡村四月闲人少,才了蚕桑又插田。一田又一田的秧是插下去了,但无边的雨季也接踵而至,可田间地头还有那么多的农活等着我们去干呢。

爷爷一直都在抬头望天,他有一双看云识天气的慧眼——农耕文化下的乡野村夫,大都练就了一身不为外人所知的绝活。一向寡言沉默的爷爷,会在某个黄昏忽地对着西边的云彩说上一句:“明日个是个好天气。”明日个,就是明天的意思。好天气,在乡人们的眼里,就是一个响晴天。哦!怪不得爷爷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,明天,他要趁着晴天,一大早起来去收割南山上早已熟透了的麦子。

奶奶总是不疾不徐地翻弄着她手里的针线活,细心地缝补我们兄弟仨闪转腾挪爬树捉鸟之际弄破的衣裳。奶奶深爱着我们,从不打骂我们,不像隔壁的麻二婶,动不动就拿柳树条抽她家的二丫。二丫一挨打,就会第一时间窜入我家,奶奶便挺身而出成为她的庇佑神。

雨,一直在下,故称“梅雨”。雨下不停,这可不好。我们都不能出去了,玩耍、撒欢、奔跑,样样事儿都是那么有趣。那年月,乡间对我们而言,是多么的自由开放,又是多么包容与快乐!

父亲会在某个雨后的黄昏,从十多里外的小镇上赶回家。每次回家,父亲总要想方设法在村口张屠夫那里称一块肉带回家,给我们加餐。那时的我们,对于肉的渴望远甚于对于父亲的感情。父亲和爷爷一样,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乡村的夜晚,飘香的饭菜,醇香的米酒,明亮的煤油灯光,屋外滴滴答答的雨,时断时续或连成一片的蛙声,是我内心深处一份难以磨灭的乡村记忆。

雨,每年都会下,但故乡的人和事呢?早已是今非昔比。爷爷走了,父亲走了,奶奶也走了。西天的云彩还在,村囗张屠夫的肉摊子还在,家中衣柜里的旧衣裳也还在,但他(她)们却都不在了,长眠于故乡的南山之上。那里生长有麦子与希望,那里生长有菜蔬与甜蜜,那里生长有青草与野花,那里埋葬有我至亲至爱的亲人们。

乡间的老屋,现如今只剩下独居的母亲。近些年来,母亲也明显变老了,甚至显得有些老态龙钟。母亲和老屋一起,一路颤颤巍巍而又坚强无比地挺过了这些年的风雨,其中,是否也有着对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执著与守望?

离开土地,离开乡村,离开雨水,离开蛙声,业已多年。但每年到了这个时节,总有一份怀想会无端地漫上我的心头。家在何方?雨落何方?心向何方?这是一份执念,也是一份回望。

梅子熟了,面对小贩热情的叫卖与兜售,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,回到了幼时岁月。我们一帮小伙伴们相约去“偷”邻家院落旁的梅子吃,由于负责放风的二丫工作失职,害得我们被那家的大黄狗撵着一路狂奔了二里多地……想起这些,我不禁哑然失笑,那时的我们多么单纯!咋就不知道往家跑呢?估计,多半是怕被家里人骂吧。

黄梅时节家家雨,青草池塘处处蛙。这是一份美好的乡村画卷,又是一份生动的岁月图腾。如诗如画,如歌如梦,鲜活、生动、清新、幽远,从来不需要刻意想起,也永远不会忘记。

一首诗,一场雨,一个梦,一生情。心怀感恩,胸有情怀,无论过去现在和未来,总会有那么的一些美好始终荡漾在心头。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朦胧飘逸而又氤氲无边的气息弥漫时,我们一不小心就会沉浸其中。然后,忽地在那么一瞬泪流满面。( 吴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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